作為姐姐不要活成安然這樣無私奉獻的女人
現(xiàn)實中中年女人的小長假過得比平時更累,既要不停歇的處理工作,又要擠出更多時間陪伴家人和孩子。
倘若想要擁有自己的片刻閑暇簡直“自私”,我硬是從干海綿里擠出時間的水來去看了場電影《我的姐姐》,更是感慨。
故事沒有很復雜,卻被認定是一個哈姆雷特式的兩難問題。
張子楓飾演的安然,生在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。小時候父母為了生二胎開證明,還讓她裝過瘸子。
上大學填了北京的臨床醫(yī)學,被父親偷偷改成附近的護理專業(yè),只為讓她早點出來掙錢顧家。
安然和家里鬧翻,自己負擔了學費和生活費。畢業(yè)后一邊工作一邊考研,只想著有一天能考去北京實現(xiàn)理想。
這期間,父母也因為開放二胎政策,如愿有了兒子。
突來一場車禍,父母雙雙離世。只剩下安然和她沒見過幾次面的陌生弟弟。
所以安然面對的,是一個選擇“未來”,還是選擇“弟弟”的人生難題。
一開始,無論親戚們?nèi)绾我?ldquo;長姐如母”要求她養(yǎng)育弟弟,像個刺猬一樣的安然都斷然拒絕;而在為弟弟尋找領(lǐng)養(yǎng)家庭的等待中,姐弟倆的日常相處卻讓安然變得溫柔,感受到了親情的溫暖。
觀眾得到的是一個開放式結(jié)局。因為誰也沒有辦法為安然做出這個決定,而電影之外,每個觀眾都會有自己的答案。
即便如此,大家都不會擔心安然會完全放棄自己的理想,現(xiàn)在的她,不僅更加獨立,還擁有了來自弟弟的愛。
所以整部電影里,最讓人心疼的反而是朱媛媛飾演的姑媽,一個被“姐姐”這個身份毀掉一生的市井女人。
上學時考上西師俄語系的本科,明明弟弟只考上了中專,作為姐姐,她還是失去了家里唯一的上學機會,一個月拿四五十塊,要給弟弟十幾塊;
她想趁著年輕去搏一搏,跟人去俄羅斯做生意,剛出國家里就來電話,弟弟家生了孩子催她回來幫忙帶娃;
她不但幫著帶大安然,要不是自己過得窘迫,心有余而力不足,還會義無反顧地接著撫養(yǎng)去世弟弟的兒子。
養(yǎng)了一對不成器的兒女,顧著一個癱瘓在床的丈夫,只能靠一個小賣部維持生計。姑媽一輩子都在充當著家庭里最沒有存在感的頂梁柱,日復一日消耗著自己的人生。
女兒氣她“咋有你這么無私的人哦。你命不苦誰苦?”假如姑媽上了學,或者做了生意,她的人生也許是另一種完全不同的光景。
安然對姑媽說:“無私奉獻是需要天賦的,我沒有這種天賦。”
可姑媽就真的是沒有過遺憾嗎?她已經(jīng)習慣于“我是姐姐,從生下來那天就是,一直都是”,但依然會留著俄羅斯買來的那幾個套娃,記得年輕時學會的幾句俄語。
那是她人生夢想唯一殘存的痕跡。
這樣的扶弟魔,實在太多。樊勝美們還會質(zhì)疑命運的不公,而姑媽們已經(jīng)屈服和認同這樣的宿命。
所以在姑媽看來,父母去世,作為姐姐,首要任務(wù)就是要把弟弟撫養(yǎng)成人,而不是追求什么個人理想。撫養(yǎng)弟弟甚至算不上以愛之名的犧牲,只是應該承擔的家庭任務(wù)。
據(jù)說飾演姑媽的朱媛媛“讀劇本的時候,在深夜里哭得稀里嘩啦,一邊哭一邊翻最后一頁‘怎么結(jié)束了?怎么結(jié)束了?’,她說她從來沒有讀劇本到這個程度,這個故事太貼近她自己了,太像是她看到過的身邊女性的命運了。”
在傳統(tǒng)家庭中,說起無私奉獻和付出犧牲,首先想到的都是女性。當這些“贊美”被推向神壇,一再的標榜,就成了女性難以擺脫的桎梏。
直到奉獻和犧牲成了理所當然的“任務(wù)”。
上野千鶴子說“愛”,很大程度上就是女性為了調(diào)動自己的能量,將丈夫的目的當作自己的目的的一種機制。“母性”是女性為了極力克制自我需求,通過引發(fā)自我獻身和犧牲精神,將孩子的成長看作自己的幸福的一種機制。
總之,仿佛女性的世界里就該這樣:有丈夫,有孩子,有家族,沒有自己。否則,就被認定為自私。
要么無私,要么自私?可是作為女性,真的不要老把自己架在犧牲和奉獻的位置上去,因為絕大時候,只有你把自己顧好了,才是解決一切事情的根本。
我自己也曾有過類似的經(jīng)歷。
2014年離婚之后,我沒能爭取到女兒的撫養(yǎng)權(quán),在外人看來,這樣一個女人,可不就得過著每天以淚洗面思念女兒的日子。
但是我沒有。
我極度思念女兒,甚至在原來的小區(qū)租了一套房子,為了在她幼兒園做早操時隔著鐵欄桿偷偷看看她。但是,我很清楚有大把的事情等著我去做,尤其當時經(jīng)濟狀況不太好,原本在報社的工作又面臨很大沖擊,我每天4:45起床寫書、寫公號文。
每當深夜想念女兒流淚失眠時,我就對自己說:李筱懿,請你立刻睡覺,不然會影響第二天的節(jié)奏,而且你的眼淚沒有實際的作用。
我心里清楚,就算再怎么表現(xiàn)的苦兮兮,也并不能解決任何問題。
周圍的關(guān)心涌來,多少都帶著一些暗戳戳的指責:你感覺很忙啊,多久沒有去看孩子了,每次會陪她多長時間……我老老實實回答自己很忙,別人于是帶著“嘖嘖”地嘆氣離去。
情況逐漸扭轉(zhuǎn),是在我事業(yè)慢慢有了起色,甚至逐漸走向所謂世俗意義的“成功”之后。
當然不是因為我身為母親的無私奉獻,而是大多數(shù)人看到了,我不需要一個苦情人設(shè),我有實力掌控自己的生活。
很多時候,人們同情并干涉弱者,指責并附庸強者——這是一個有點殘酷的現(xiàn)實,人到中年之后會更加心知肚明。
在和女兒相處時,我也不會扮演一個“事業(yè)忙碌無法兼顧親情”的苦情媽媽,有時我們各忙各,她會突然跑過來抗議,你為什么還在處理工作,為什么不陪我玩?
我就說:當你專心畫畫和看動畫片時,不是也不理我嗎?
我特別同意董卿在面對初為人母和自我成長時,說過的一句話:“你希望孩子成為什么樣的人,你自己先成為什么樣的人。”
我從來都平衡不好事業(yè)和家庭,被問到時我也不尷尬,我確實努力了,但是現(xiàn)階段就是做不到,所以我也不在乎別人的評價。因為擺出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,別人反而不嗶嗶我了。
我心里清楚,如果面臨生死選擇,我一定毫不猶豫把生存的機會留給女兒。
但是,日常解決問題時,我會把自己放在第一位:因為我好了,孩子才會更好。
一個特別直白的例子,是飛機上出現(xiàn)緊急情況時,航空公司會告訴我們,請自己先戴好氧氣面罩,再給小朋友戴。
哪怕身邊是你最愛的親人,也請先設(shè)法保全自己,才有余力去幫助她們。
即使親情之間,也很難有完全不要求回報的奉獻,只是這種回報或許不是金錢,而是情感、要求和成就,無論付出的一切是在丈夫還是孩子身上。
這是很難放下的人性。
《你的孩子不是你的孩子》里,講過一位留美碩士畢業(yè)的媽媽,為了孩子,放棄了繼續(xù)深造成為教授的機會。
這份不甘的犧牲,從此成了孩子的魔咒。
稍有不聽話,媽媽就會說,要是沒有生你們,我現(xiàn)在也是一個教授。
女兒說長大后想要當收銀員,會換來一句“你怎么那么沒出息啊”。
考得好是多虧媽媽在盯著,考得差就是廢物,不孝子,沒臉見人……
媽媽不可避免提到自己的犧牲,她的犧牲成了傷害女兒最深的那把利刃,甚至最終輸?shù)袅伺畠骸?/p>
所以,papi醬在一次節(jié)目中按照先后順序,把自己列為最重要的人時,也曾掀起過不小的爭議。
她把父母排在自己、伴侶、孩子之后,和把孩子排在第一重要的父母輩,暴露了情感價值的鴻溝。
可以富養(yǎng)孩子,但是不能窮養(yǎng)自己。同樣,照顧了別人,也不能太委屈自己。不養(yǎng)弟弟,就道德淪喪了?陪孩子太少,就不負責任了?只是每個人的解決方式不一樣而已。
不干涉別人的活法,也不被別人的觀點綁架。每個人活得尊重自己本性,就永遠不會對他人心有不甘。
前不久,我在黃山索道上乘纜車,上來一對80多歲的老夫妻,所有人都不約而同沖著一位年輕女孩說:趕緊給老人家讓座。
女孩卻紅著臉拒絕了,她認真地說:爺爺奶奶,雖然外表看不出來,但我腳受了點傷,也特別累,我也需要坐著。
后來我把自己的座位讓給老年人,解了這個圍——不是我超級高尚,而是當時我確實不累,而且我特別理解人累的時候一動都不想動的感受,更且,我不能忍受周圍的傳統(tǒng)好人用目光指責一個已經(jīng)累到說不出話的女孩子。
很坦誠地說,假如我累到不想動,可能我同樣會婉言謝絕讓座。
尊老愛幼是傳統(tǒng)美德,可我贊同很多時候,不要考慮太多“要不要”,去思考自己到底“想不想”,如果你不想,也大可不必勉強自己。
不僅是姐姐,而是幾乎所有的女性角色——媽媽、奶奶、女老師、女醫(yī)生、女護士等等,幾乎都被要求“犧牲與奉獻”,男人們則被要求“奮斗與貢獻”。
好在電影里,姑媽最終理解了安然,告訴她“套娃也不是非要裝進同一個套子里”,安然不是非要重走她的老路。
小長假結(jié)束了,似乎又是一個新的開始,女生們,無論你多少歲,無論你是女兒、媽媽、姐姐還是其他,都請你稍微“自私”一點,問問自己的內(nèi)心:究竟自己最想做什么?究竟怎樣的選擇可以使得自己長遠價值最大?另一個人的幸福,是否必須建立在你的犧牲和奉獻里?
愿你們幸福,愿我身邊做姐姐的都幸福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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